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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章 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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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鋪展了滿籬笆,粉色的紫色的白色的,風一來紛紛而落,正是暮春時節。

蘇落身子漸好,被谷梁鴻允許由紫鴛陪著出來往後花園散步,或許是天氣熱,人也變得懨懨的,偶爾的唉聲嘆氣,還是難以忘記那一幕,大片的紅,整整二樓。

紫鴛勸解:“建安文骨那些人無數次的追殺您,不必為他們傷心。”

蘇落臉色仍舊蒼白,扶著柳枝站住,望面前蝶飛蜂舞,神思飄忽道:“無論是誰,我都不喜歡死。”

然而過去的事情總得過去,於小橋邊坐下,當下轉了話題,問紫鴛她和卓然的婚事,說好定在秋涼之時。

蘇落把臉朝著暖陽,像一朵努力開放的花,對身邊的紫鴛道:“你不用陪我了,去找卓然吧,你們這個時候正需要花前月下,你看看這天也好春也好,去踏青更好。”

紫鴛折了朵薔薇兀自把玩,被她趕,反而靠她更近了:“卓然說了,你是我們的大媒,凡事以你為重。”

蘇落噗嗤笑了,是想起一件事,偏頭看紫鴛道:“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嬸嬸。”

紫鴛害羞的把頭低垂:“你這個嬸嬸好小呀。”

蘇落奪過她手中的花插在她的發髻,道:“你的意思,做皇上的豈不是要比全天下的人年齡都大。”

紫鴛噓了聲:“二叔說了,此後我們都不能管閑事,也莫談國事。”

二叔,當然是谷梁鴻,有句話叫多事之秋,現在是多事之春,特別是蘇落被嚇病後,他三令五申家裏任何人都要謹小慎微。更不可談任何有關朝廷的官府的事情,且不許蘇落再出府門,又要紫鴛時時陪伴。

不說就不說,作為一個公主,連國事都不能說,那就安心做個小婦人,有個疼愛自己的相公,有個聰明可愛的兒子,心願已足。

有什麽東西鉆入前面的花叢,花枝亂動。落英紛飛,紫鴛又噓了聲,然後拔出時刻不離身的寶劍。護在蘇落面前,高喝一聲:“誰?出來!”

蘇落也謹慎的站起,姹紫嫣紅中一襲白衣分花拂柳葉而出,卻是戈璇璣,不改的白衫。不改的寶劍姿勢,看蘇落恬然一笑:“可好?”

花瓣沾了他周身上下,無風香自起,被暖日的光線抱著,白的太白,紅的太紅。煞是好看,蘇落在墨宗時,覺得墨飛白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遇到谷梁鴻,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今日不得不說,若論五官和風姿,這戈璇璣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他無論站在哪裏,哪裏都是他唯美的背景和襯托。整個人仿佛從畫中走下。

蘇落迎上去問:“你為何鬼鬼祟祟?”

被她說鬼鬼祟祟,戈璇璣又羞臊的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蘇落道:“放心,我已經跟官府打好招呼,說當日你只是作為朋友陪伴我去的,跟‘建安文骨’那些人無關。”

戈璇璣拱手:“多謝,還是小心為妙,最不可信的就是官府,不過有你這個公主罩著,應該無事。”

蘇落指指河中間的涼亭,邀請戈璇璣過去坐,實在想知道他那日逃走後於何處落腳,又可曾有過麻煩,三人同行,蘇落一身湖藍,紫鴛一身淺紫,戈璇璣一身雪白,另外趁著滿園的紅花綠樹,當真是一幅好花卷,不疾不徐的往河中涼亭而行,路過一叢蜀葵時驀然發現了采摘鮮花的徐娘,她懷中抱著一束小朵蘭,看蘇落躬身道:“見過安平公主。”

出奇的謙卑恭順,蘇落很有些意外,這老婦原來對自己即使施禮也是一副跋扈的模樣,想起自己身邊的戈璇璣,有些擔心徐娘會出去亂講,叮囑道:“徐娘,這是我朋友。”

徐娘再躬身:“奴婢明白,並且,奴婢什麽都沒看見。”

蘇落簡直難以置信,她可是鄭氏忠實的走狗,冷笑道:“你看見也罷,沒看見也好,總之他只是我的朋友。”

徐娘抱著花告退而去。

三人於亭子裏坐下,戈璇璣只是來同她告辭,要回西域而去,既然建安文骨不覆存在,自己留在大明也沒什麽意思,弄不好又被落個反賊的罪名,西域部落多,世道亂,生存機會就大。

蘇落也很是讚同,叮嚀一番,想以金銀相贈做盤纏,戈璇璣拒絕,看蘇落欲言又止,最後道:“或許某年你去西域游玩,那裏也有梨花開。”

那裏也有梨花開?蘇落心下了然他的用意,人與人之間,無論是怎樣的相遇都極其難忘。

戈璇璣說完,看蘇落又淡淡一笑,他的笑容淡,他的語聲輕,氣質疏離,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感,起身拱手告辭,翩然而去。

蘇落最不喜歡這樣的離別場面,黯然灑下兩行淚。

紫鴛趕緊勸道:“公主,莫讓人看見講閑話。”

蘇落才不在乎:“看見就看見,我感謝喜歡過我,對我好過的每一個人,無論男女,僅此而已。”

感情的形式分多種,大可不必奇怪,對於蘇落這樣性情中人,感念戈璇璣初次見面明知道自己是‘建安文骨’刺殺的對象都輕松放過,感念他那日為了維護自己而殺了辱罵自己的後生,即使他做的不對,也還是為了自己,感念他聽了自己的勸解想讓‘建安文骨’脫胎換骨,雖然沒能成功,但他的心意在,感念他冒險來對自己辭行。

只是人和人之間以各種方式相遇,又以各種方式別離,這真是莫可奈何之事,蘇落感嘆一番,同紫鴛散了會步,就往回走,路過花廳前面的一處櫻花樹叢,發現鄭氏正在拷問徐娘:“我聽小紅說,她在後花園見一個男人,你剛剛去采花,可有發現是誰?”

徐娘道:“小姐,小紅看走眼了吧,她哪有見什麽男人,只她和紫鴛姑娘兩個。”

這個她,蘇落當然明白是指自己,她糊塗的是,徐娘為何沒有對鄭氏說實話,難不成真的因為自己的叮嚀,換了之前就是自己拿刀子逼她都不一定好用,可現在徐娘連自己交代的,說戈璇璣是自己朋友的話都沒有吐露,一個人突然轉了性情不得不讓人費解和猜疑。

鄭氏道:“我當然信你的話,你給我盯住她,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來稟報,現下老爺子那裏不敢再如何,只怕小用動作咱家老爺都不會放過。”

徐娘答應一聲,抱著布帛好像是去找裁縫。

蘇落難以置信,不知徐娘突然變得這麽恭順,對自己簡直就是大慈大悲了,該不會又憋著什麽惡毒的想法,現在對自己欲擒故縱吧?反正閑的慌,和紫鴛兩個密謀一陣,紫鴛有些擔心:“二叔不讓你出門的。”

蘇落摟過她道:“對於男人,女人聽話不一定可愛,要大部分聽話,小部分胡鬧,經常給他制造驚喜,才讓他對你銘刻不忘。”

紫鴛一時很難理解她的話,不過轉念想想谷梁鴻這麽寵愛蘇落,也許有道理,遂答應下來,兩個人離開府裏而去。

知道徐娘找裁縫必須往市集,尾隨而上,徐娘既沒有乘車,蘇落和紫鴛就沒有騎馬,三人一前一後,不多時來到街上,天氣好,人就多,熙熙攘攘吵吵鬧鬧,好一派滾滾紅塵。

眼看徐娘進了裁縫鋪,蘇落和紫鴛臨街找了個茶攤吃茶坐等,劣質的茶葉因為口渴此時無比香甜,蘇落正咕嘟嘟喝下一口,紫鴛若有所思的琢磨徐娘突然轉變性情的原因:“莫不是她有喜了?”

噗嗤!蘇落一口茶毫無剩餘的噴了她滿身。

紫鴛奇奇怪怪的看著蘇落,邊掏出巾帕擦拭自己身上的茶水:“我說的有喜是有喜事,不是有了小娃,公主你多想了。”

蘇落瞇著桃花眼看看她:“麻煩你以後說話完整些,徐娘是個老處女,你突然說她有喜,我能不吃驚嗎,吃驚不然吃茶,來來,滿上。”

紫鴛端起茶杯望望裁縫鋪,繼續琢磨:“她心情好才會性情好,就像卓然,因為身上功夫厲害才會床上功夫厲害。”

噗嗤!蘇落口中的茶如天女散花,又毫無糟蹋的飛濺紫鴛滿身,還有幾片茶葉貼在她臉上。

紫鴛看看自己濕漉漉的衣裙,抹掉臉上的茶葉,奇怪道:“公主,你怎麽了?我說卓然床上功夫厲害是他居然能在床上那麽狹小之地翻跟頭比劃拳腳,竟然連幔帳都碰不到。”

蘇落抹著自己的嘴巴,感嘆道:“以前春好陪在我身邊,別人說她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話傻傻的像我,現在連你這個大家閨秀都傻傻的說話,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鐵打的道理。”

紫鴛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任何毛病,總歸她還是個黃花閨女,不懂床幃之事,也就不懂太多忌諱,於是再說話之前站得離蘇落遠遠的,怕她繼續噴水。

肚子吃得滾圓,總算望見徐娘出來,可是與此同時兩個人也發現從旁邊酒樓出來的一個熟人,那就是漢王朱高煦。

他沒離開涼州?蘇落正詫異,突然日光下有什麽劃過,比日光射來更刺眼,就見一條白影拂過,漢王朱高煦已經被刺倒在地,他身邊的護衛齊齊湧來圍住刺客,此人竟然都沒有蒙面,蘇落手中是茶杯差點落地,他竟然是同自己告別說是回西域的戈璇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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